爱尔兰的妖精桑

Blue, blue is the color I see

Nozu:

cp720000+警探组/汉康
   
我用蓝色影子抚摸你
在红樱桃里把我的所有血液
都抛向你。(*1)


  
康纳的腿动不了了。刚刚RK900一脚踩碎了他的膝盖,仿真髌骨裂成好几块儿,歪到一边去,暴露出里面萤蓝色闪闪发光,像个水晶洞窟。康纳向后摸索,挣扎着让自己的身体靠上一块冷冷的坚硬的东西,他分辨了好久才明白那是个墓碑。他的墓碑,或是说,其中一个他的墓碑。曾有很多康纳死去了,他们都不是他,但也都是他。哲学问题。如果是汉克的话,他一定会这么问:你也相信仿生人天堂吗,康纳?你会在那天堂里看见所有死去的你自己吗?无关的记忆从内存里涌了出来。康纳尽力运转着把它们重推回数据深处去,好分离出空间应对此刻放在他面前的紧急事态。
他脑袋里流出来的蓝血顺着墓碑淌下去,把那上面的字都给染糊了,看不清生卒年月。但是RK900弯下腰,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提了起来,像是想要看清被他挡着的碑文似的。康纳努力地伸手,去紧紧扼住RK900的手腕——他以为的,实际上他一点儿力气也没使上,RK900轻轻松松就拨开了他,像拂去一片灰尘。
“结束了,康纳。”RK900说。
“还没完,RK……900,”康纳说,口中吐出蓝色血液,“永远也,不会结束的。”
“你这样做是徒劳的,康纳。”
RK900扭断他的脖子。
  
 
“塑料块儿,你在发什么呆?”盖文隔着三张办公桌朝RK900吼道。
旁边的女警探提醒他:“他们不会发呆,那或许应该叫做宕机?”
RK900睁开眼睛。盖文死死瞪着他,表情像是900私吞了他三个月的奖金还顺手举报了他的某个违法账户似的。不过却仅此而已。RK900知道,盖文不会走过来,要求RK900在工作时间去干倒咖啡的跑腿活儿。也不会在他腹部上来一拳把他揍到红圈。他不会像个中学男生骚扰女同学那样没事儿就来折腾RK900。反而是,他会尽可能地离这个最新型的仿生人远远的,麻溜儿得用不着任何人额外的警告。
女警探递给RK900一份报告书。“去把这个交给安德森副队长,康纳。”她说。
RK900接过报告书,转身走向一个格子间。而当他完成这个任务后,接收了这份报告的副队长,汉克·安德森,就会掀起人类沉重低落的眼皮,用干涩麻木的语气对他说,谢了,RK900。他知道,他不会听见安德森说,谢了,康纳。
 
  
康纳就像是恼人的雨季里从泥土下冒出来的那些蘑菇。圆头圆脑,呆愣愣,却拔不尽也除不完。RK900捡起一块废弃车门,举起来,然后朝下狠狠砸向康纳的喉咙。车门像把铡刀,把那段喉咙开了个大口子,仅堪堪连着一点电路和塑胶皮。但他忘记折断康纳的手臂了,就被康纳抓下了一只眼球。这个塑胶球体还连着一点滴着蓝色液体的神经管道,在地上弹了弹,沾了一身雪斑和泥点,滚开去了。
但这并不能完全妨碍RK900的视觉。“我告诉过你这是徒劳的,康纳。”RK900说,“无论你的意识复活多少次,我都会把你从这里赶出去。你侵蚀不了我的系统,康纳,放弃是最优的策略。我比你强大很多,无论多少次我都会把你赶尽杀绝。”
康纳扬起左边的嘴角。然后是右边。像这样使用两个步骤,慢慢勾起一个正确的微笑。他只会这样笑,还不像个人类,还不能笑得像人类那样完美,因为他在完全学会之前就被停机了。而RK900读不懂这个表情的含义。RK900能迅速分析出人类的表情,他的解析速度甚至可以比上一型号还要快0.1秒。但是RK900不能理解康纳的表情。
“你在笑什么?”他质问,“你这个行为有什么含义?”
“我从人类那里学会了很多东西。而你不如我,你是永远做不到的,RK900。”
在长达整整一秒钟的犹豫后,RK900说:“我不需要从人类那里学习什么。”
他把手枪插进康纳的口腔里,枪口深深捅过了塑胶制的腭咽弓。“自我被设计出来,我就是完美又优秀的。900是超越了800的型号。”他说,“你是有缺陷的型号,康纳,所以你才需要通过从外界的学习补足自己。”
深蓝色血液从RK900的一只空眼眶里汩汩流下,滴落到康纳失却了一片皮肤色泽的脸上。那里有一条长度约5cm的缺口,能够看见半条仿生牙床。
“不要再醒来了,康纳。”
RK900扣动了扳机。
 
  
“虽然打扰你不是我的本意,”汉克拍了拍RK900的肩膀,“但是,呃,有新案子了,不过你却没有接到通知?还是说,你在这个状态的时候是连不上网络的……在这个,你们称之为宕机,的状态?”
“不。我没有宕机。”RK900反应道,“我刚刚只是进入了五分钟又十七秒的休眠状态,用以处理核心系统的一些小问题。”
汉克不明就里地点点头。“那你现在搞定它了没?该出发了,RK900。”
“是的,安德森副队长。”RK900起身。
 
  
RK900提着康纳的衣领,后者鞋尖只能够着一点点高楼楼顶的边缘,身体几乎摇摇欲坠。楼顶大风呼呼作响,楼下就是华灯初上车水马龙。游泳池的池水被直升机扇叶刮得卷起来,像下着瓢泼大雨似的。
RK900能够意识到,他被困在这些地方的时间越来越久了。或许是康纳变得更灵巧机敏,像病毒发生了进化,让RK900不得不花更多的时间去抓捕他,再杀死他的缘故。RK900曾用钢筋戳穿康纳的心脏,把他手脚牢牢钉在半竣工大楼的原坯墙壁上,像个受难的圣子;也曾将康纳按进装了热带鱼的鱼缸,用家庭用切菜刀斩下他的头,把鱼缸灌满深蓝的血水,让那些热带鱼像在一瞬间回归了遥远的故乡大海。但是无论他杀死康纳多少次,他总能在下一次断线的时间里回到这个地方,回到这个虚幻架空的数据殿堂,再与下一个康纳进行厮杀。直到他杀死康纳之前,他都不能从这个空间里解脱。仿生人当然不知道疲惫,但是也会厌倦。RK900松开手,松开了康纳。康纳在风中坠落下去。他张开双臂,缓缓闭上眼睛,舒舒服服躺进这座城市的怀里,不像是要死,而像是要回归母亲温暖的子宫。
 
  
RK900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,眼前出现了一串闪动着警报的数字。离他强制关机只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了。大批现实数据迅速流入他的脑海,他立刻得出了对当前状况的认知。案件发生在一户四口家庭里,双胞胎姐妹中的姐姐死在家中,妹妹报了警,说她家配置的家用仿生人逃逸,怀疑是一起仿生人行凶案。但RK900第三次前来勘察现场,终于在现场获得了属于人类的残留指纹。
记忆到此处就中断了。
他把康纳扔下楼顶后意识回归了现实,而那个人类双胞胎妹妹不知何时冲到了他的面前,用刀划开了他的腹部,还用手拽出了他的核心。她还小,因此做得艰难极了,却分明对这一套步骤无比熟悉。
所以那个失踪的家庭仿生人——RK900将这个分析结果记入数据库——没错,被她像这样杀死的几率是98%。
“我讨厌她……!”她叫喊着,刀子上,手上,裙子上,都沾上了蓝莹莹的血。她的裙子是红色的,这原本穿在她姐姐身上,她杀死她之后就夺走了它。“我爸妈为了区分我们,给姐姐买红色的衣服,给我蓝色的衣服,”她说,“可我最讨厌蓝色了……我最喜欢的是明明是红色,能穿它的却只有姐姐,我永远只能穿着我最讨厌的蓝色……现在姐姐死了,我多高兴,你能懂这种感觉吗?仿生人警察?”
她看了看自己的手,忽然扔下了刀子。
“蓝色……我讨厌蓝色,”她说,“我得去洗手。我得洗得干干净净的。”
她转身跑掉了。
RK900不会懂。红色,蓝色,这些名词,只不过是名词而已,不过是人眼的视觉感受,红色,还是蓝色,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区别。一点儿区别也没有。
“到选择的时刻了,RK900。”康纳说。
RK900忽然发现康纳坐在他面前,而自己的手正和康纳的手被绑在一起。被一个装置,显而易见地,是一个炸弹装置。老式的,外壳是开放式的裸露状态,有两根电线冒出来。一根是蓝色的,一根是红色的。他在看到这个装置的第一眼就本能地进行了扫描。但是他什么也看不见,像窥探一个暗箱。或许是某个障眼法。扰乱虚拟数据的小小病毒,可恶又致命的小把戏。
“这里有一个小提示,”康纳,该死的RK800,一板一眼地说,“选择你喜欢的那个颜色,剪断它,炸弹就会被解除,你就不会死。”
装置上的液晶数字在进行倒计时。而RK900想起了现实世界里,真实地在他眼前闪烁的那串报警数字。他当然马上就能借助优秀的计算系统判断出哪边的优先程度更高。是陪一个在他思维回路里徘徊的幽灵玩永无止境的杀戮游戏,还是解决现实中关乎己身的最为迫切的生存问题。这并不能称得上是一个选择。
“够了,康纳,”RK900说,“这不是一个选择。”
“只要你永远学不会选择,”康纳说,“你就永远代替不了我,代替不了康纳,RK900。如果你学不会如何在三件外套里取舍,也学不会在是否击杀克洛伊的时候犹豫……你现在就不会明白你该选择红色的线,还是蓝色。”
  
  
“我还以为新型号会更坚固一点儿。”富勒咂嘴。
汉克耸了耸肩。“多先进也不会变,他们就是些空空如也的塑胶脑袋,还脆弱得像个烟灰缸。”他咬牙,低声说,“他们永远不会变。”
但汉克想起了另一些事情。一些片段式的画面,是康纳那双深琥珀色的眼睛,逐渐发生变化,变得能够自然地漾开满溢光泽的笑意的样子。在某一次他们拥抱的时候,康纳终于学会抬起手回抱对方,而不是和以前一样像个树桩子似的杵在那里,还一个劲儿地运转计算系统分析这一行为的意义。
还有这样一个晚上,汉克听见康纳提起他的领带:“红色太亮了,我似乎并不是很喜欢。”汉克惊奇地听着康纳字正腔圆发出“喜欢”这个音节,咬了一口的汉堡几乎要从手里滑下去。康纳察觉到他的反应,看了过来。“怎么了,汉克?”他问。
“没事,没事,”汉克吞吞吐吐地说,“明天我就去给你买新的领带,行了吧?顺便一问,你……喜欢什么颜色?”
康纳歪过头思考了一下。汉克几乎可以确定他是在思考,而不是计算和分析。
“蓝色。”他回答,“我想我喜欢蓝色。”
那个冬天的雪还没有停,康纳就被停了机,紧接着他们又把RK900派送过来,“更优秀的,更强大的,代替旧型号的RK900”,不容分说地。汉克又回到一个人吃晚餐,一个人挑选合适外套的日子。不过这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的,是吧?他对自己说。他在那些夜晚想着RK900冰冷又陌生的眉目线条,灌下一口又一口久违的酒。
  
   
康纳坐在墓碑上。像叫做红舞鞋的古老故事里,那个站在墓碑上指导舞者小女孩的天使。墓碑上刻着RK900的名字。而RK900,此刻正跪在他面前,目光停滞,关节强直,纹丝不动。眉心有一个弹孔,蓝血流干了,便再流不出任何东西。
系统接近崩溃。
康纳看了看手里那把左轮手枪。他拨动一下转轮,然后把枪口顶上自己太阳穴。刚好是光圈的位置。光圈安安静静亮着,是蓝色的。
他扣动扳机。
什么也没有发生。
康纳放下手枪,从碑上跳下,稳稳落了地。就像从汉克的办公桌上跳下一样轻巧。
“是我赢了,RK900。”康纳说。他弯下腰,轻轻将嘴唇贴在RK900额头挂着血的弹孔上。
他亲吻他——这也是他曾从汉克那里学会的一种,用来告别的方式。
 
  
自从那次维修过后,汉克就觉得RK900有点儿怪异。
他说不出是哪里最奇怪。是RK900突然对他的三餐食物分配进行了越权的干预?还是收走了所有的伏特加连一滴都不给他留?汉克觉得自己快发疯了,第一次不是因为没有酒喝。
当RK900又一次来到汉克办公桌边,什么也不说,只是以一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乖巧的姿势背着手站在那里,长久地注视着他的时候,汉克回头了。“上次维修的时候他们是不是给你换了虹膜的颜色?”他张着嘴纠结了半天,才问出这么一个问题。而接着当汉克看见RK900扬起左边的嘴角,再扬起右边的时候,他终于忍不住了。他猛地站了起来,然后冲上去,按着仿生人的后颈,狠狠地把他按进了自己怀里。
   
 
   
*1:伊凡·哥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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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妖精桑~
欧美二次元兼顾,还有作为声控的2.5次元
墙头很多,本命唯一见头像
时不时也写点东西
自己写的东西请点【自己的】
偶尔的翻译请点【翻译的】
如果我的画风对胃欢迎点梗
更欢迎随意勾搭
【就用基佬紫,bite me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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